良心百科

首页 文章推荐

陈屹吴余余烬里的蝉 by烦不凡小饱完整在线阅读

10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9-04 14:37:11    

吴余第一次见到陈屹,是在初一开学的第三周。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燥意,

吹得教学楼外的梧桐叶沙沙响,她抱着刚从教务处领的数学练习册往教室走,

练习册封皮上的“七年级(下)”烫金字在阳光下晃眼——这是她第一次领到崭新的教辅,

以往姐姐用过的旧书,页码卷边、批注密密麻麻,她得花好几天才能把字迹辨认清楚。

刚拐过二楼走廊的拐角,一个身影突然冲了出来。吴余来不及躲,

怀里的练习册“哗啦”一声散在地上,白纸页像受惊的鸟,飘得到处都是。更糟的是,

对方怀里抱着的旧搪瓷缸脱手,褐色的中药汤泼出来,大半都溅在她的白球鞋上。

那是双去年姐姐穿过的白球鞋,鞋头补了块同色的布,洗得发灰,

此刻被中药渍染出一大片深褐,像块洗不掉的疤,突兀又刺眼。“对不起对不起!

”男生慌得声音都变了调,立刻蹲下来捡练习册。吴余低头,看见他校服的袖口磨得发毛,

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衣;裤脚沾着新鲜的泥点,

像是刚从泥地里跑过来;手指关节比同龄男生粗些,指缝里还嵌着黑泥,

却小心地避开练习册上的字迹,生怕弄脏纸页。

吴余的视线落在他怀里的搪瓷缸上——缸身印着“劳动模范”的红字,边角磕掉了一块,

里面还剩小半缸中药,散着苦丝丝的气味。

这味道让她突然想起上周在医院的情景:妈妈攥着姐姐吴冰婵的化验单,指节泛白,

红着眼眶对爸爸说“医生说再生个孩子,用胎盘说不定能救婵婵”;爸爸靠在走廊的墙上,

烟蒂掉了一地,沉默了半天,只闷声说了句“那就生吧”。那时她才十岁,

蹲在病房门外的长椅上,手里攥着姐姐给的糖,不懂“胎盘”是什么,

只觉得爸妈的语气很沉,沉得让她心慌。直到后来她听见护士阿姨和妈妈聊天,

说“你家老二就是为了救老大才生的吧,真是个有福气的姐姐”,

她才慢慢懂——自己的出生,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给另一个人当“药引子”,

连名字里的“余”,都像是在提醒她“多余”的身份。“没事。”吴余收回思绪,

弯腰去捡脚边的练习册。指尖碰到男生的手时,她愣了一下——他的手很凉,

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,明明是九月天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。男生似乎也察觉到了,抬头看她。

他的眼睛很亮,像把星星揉碎了装在里面,却又藏着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惫,眼下发青,

像是很久没睡好。“我叫陈屹,隔壁班的。”他把捡好的练习册按页码理整齐,递到她手里,

又慌忙从口袋里摸出块皱巴巴的纸巾——纸巾边角都软了,显然揣了很久,“你擦擦鞋吧,

这中药渍不好洗,我妈说沾了药渍得赶紧擦。”吴余接过纸巾,没说话。

她知道这药渍擦不掉,就像她知道,这双鞋就算洗干净,也还是双旧鞋,

就像她在这个家里的位置,永远都要排在姐姐后面。陈屹见她不说话,又急了些,

手在口袋里摸来摸去,像是想找出更好的东西补偿她:“我……我明天给你带块新橡皮吧?

或者我帮你洗鞋?我妈说我洗东西洗得干净。”吴余终于抬眼,对上他慌乱又真诚的眼神,

心里那块因为“多余”而发紧的地方,突然松了点。她摇了摇头,

把练习册抱在怀里:“不用了,我自己洗就行。”说完,她抱着练习册往教室走,

身后传来陈屹的声音:“我真的叫陈屹!要是洗不掉,你随时找我!

”风从走廊的窗户吹进来,带着中药的苦味和梧桐叶的清香。吴余低头看了看鞋上的污渍,

又想起陈屹那双亮得像星星,却藏着疲惫的眼睛——她忽然觉得,这个抱着旧搪瓷缸的男生,

或许和她一样,都在生活里藏着些说不出口的难。吴余接过纸巾,指尖捏着那片软塌塌的纸,

没说话。她低头盯着鞋上的中药渍,褐色的印子像块脏污的补丁,

盖在鞋头那块同色的布补丁上——这双白球鞋是去年姐姐吴冰婵穿过的,鞋跟磨得有些歪,

鞋头被姐姐的脚趾顶出个小洞,妈妈用同色的布补了,洗了几次后,

布块和原鞋身的颜色差得越来越明显,像块遮不住的疤。家里的钱永远先紧着姐姐。

姐姐的病要吃进口药,要定期做检查,妈妈每天变着花样给姐姐炖补品,

连姐姐穿过的旧衣服,都要仔细洗烫后收在衣柜里。而她的衣服、鞋子,

大多是姐姐穿剩下的,有时裤子短了,妈妈就接一段同色的布在裤脚;衬衫的扣子掉了,

就找颗颜色相近的缝上。就像她的名字“余”,多余的余,连带着她这个人,

都像是姐姐生病后,家里多出来的累赘——若不是为了给姐姐当“药引子”,

爸妈或许根本不会生下她。她捏着纸巾,在鞋面上胡乱擦了两下,中药渍没淡多少,

反而把白色的鞋面蹭得发灰。陈屹还蹲在旁边,眼神里满是愧疚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
吴余把纸巾攥成一团,塞进校服口袋,抱着练习册说了句“真没事”,就快步往教室走。

身后的陈屹还在说“我明天给你带新的纸巾”,声音被走廊里的风吹得有些散,她没回头,

只把后背挺得更直些。那天之后,吴余总能在学校里碰到陈屹。有时是课间操后的操场角落,

他靠着老槐树,抱着那个缺角的搪瓷缸喝中药,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,

喝一口就往地上吐口唾沫,显然是苦得受不了;有时是放学路上,他背着洗得发白的旧书包,

书包带用线缝过好几回,脚步匆匆地往镇医院的方向走,书包侧面的网兜里,

总装着个塑料袋,里面是给妈妈熬药的草药。

后来她从隔壁班同学的闲聊里听出了些零碎——陈屹的妈妈得了肾病,不能干重活,

每天要喝一大碗苦中药调理;他爸爸以前是工厂的工人,后来迷上了堵伯,

不仅把家里的积蓄输光了,还欠了外面一**债,有时债主会追到学校门口,

陈屹只能绕着路走。吴余听着这些话,

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——原来这个总抱着搪瓷缸的男生,和她一样,

都在被生活的重负压着走。第一次真正和陈屹熟起来,是在期中考试后的一天。

成绩榜贴在教学楼门口的公告栏上,吴余的名字排在第三位,红色的粉笔字格外显眼。

班主任在班上特意表扬她,站在讲台上举着她的试卷,

声音洪亮:“吴余同学这次考了年级第三!大家要向她学习,在逆境中奋进,不向困难低头!

”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,有敬佩,有羡慕,可她却觉得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人。

她攥着衣角,指甲掐进掌心——她努力学习,不是为了“逆境中奋进”的表扬,

不是为了成为别人的榜样。她只是想考得好一点,再好一点,想让爸妈能多看看她,

想让他们在讨论姐姐的病情时,能偶尔提一句“我们家余余这次考得不错”,哪怕只有一眼,

只有一句话,也好。那天放学,天阴沉沉的,像是要下雨。吴余收拾好书包,刚走出教学楼,

就看见陈屹站在公告栏旁边,手里拿着张试卷,眉头皱着。她走过去时,

听见他小声嘀咕“这道数学题怎么又错了”。“这道题要用辅助线。”吴余停下脚步,

指了指他试卷上的几何题,“过点C作AB的垂线,就能算出高了。”陈屹抬头看见她,

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个有点腼腆的笑:“原来是这样!我想了半天都没做出来。对了,

你考得真好,年级第三!”他说这话时,眼里没有嫉妒,只有真诚的佩服。

吴余的脸颊有点发烫,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夸她,不是带着“同情”的表扬,

只是单纯的认可。她蹲下来,从书包里掏出草稿纸,拿起笔给陈屹画图:“你看,

这里的角是直角,作完辅助线后,就能用勾股定理算了。”陈屹凑过来,肩膀离她很近,

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中药味,还有点肥皂的清香。他听得很认真,时不时点头,

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追问,眼神亮得像星星。那天他们在公告栏旁边待了很久,

直到天开始飘小雨,陈屹才想起要去医院给妈妈送药。“我得走了!

”他把试卷叠好放进书包,又从口袋里摸出颗糖,塞到吴余手里,“这个给你,橘子味的,

不苦。”那是颗水果糖,包装纸有点皱,却很干净。吴余握着那颗糖,看着陈屹跑远的背影,

书包在他身后晃着,像只振翅的鸟。她剥开糖纸,把糖放进嘴里,橘子的甜意在舌尖散开,

压过了刚才被表扬时的刺痛感。她忽然觉得,或许陈屹是懂她的——懂那种拼尽全力,

只想被人多看一眼的滋味。放学铃响时,天突然暗了下来,

豆大的雨点“噼里啪啦”砸在教学楼的玻璃上,很快就织成了密不透风的雨幕。

吴余收拾好书包走到门口,才想起早上出门时妈妈忙着给姐姐煮药,忘了提醒她带伞。

她站在台阶上,望着校门口拥挤的人群——有家长举着伞来接孩子,有同学结伴分享一把伞,

只有她,像株孤零零的草,只能等着雨小些再走。风裹着雨丝吹过来,打在脸上凉丝丝的。

吴余把书包往怀里抱了抱,里面装着刚发的试卷,她考了班级第一,

可这份喜悦像被雨水泡过,软塌塌的提不起劲。她想起去年下雨天,

妈妈也是这样忙着照顾发烧的姐姐,让她自己淋着雨跑回家,结果她感冒了,

妈妈只说“怎么这么不小心,别传染给你姐姐”。从那时起,她就知道,雨天里,

她是没有伞的。“你没带伞吗?”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吴余回头,

看见陈屹抱着他的搪瓷缸站在那里,校服外套的领口竖起来,挡着雨丝。

他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伞,伞面边缘磨得发白,上面贴着好几块透明胶带,

显然是补过很多次的旧伞。“嗯。”吴余点点头,没多说什么。陈屹把伞往她手里塞,

动作干脆:“你用吧,我家离得近,跑回去就行。”他晃了晃怀里的搪瓷缸,

里面的中药还冒着热气,“我得赶紧把药给我妈送过去,凉了就没效果了。”吴余捏着伞柄,

能感觉到上面还留着陈屹的温度,暖得像他刚才递糖时的指尖。“那你怎么办?这么大的雨,

会淋感冒的。”她把伞往回推了推,“要不我们一起撑?我送你到路口。”“不用不用!

”陈屹笑着摆手,露出两颗小虎牙,雨丝落在他的睫毛上,像撒了把碎星,“我身体好着呢,

上次下暴雨,我跑回家都没感冒。你赶紧撑伞走吧,别等会儿雨更大了。”说完,

他不等吴余再推辞,就抱着搪瓷缸冲进了雨里。旧书包在他身后一颠一颠的,

很快就被雨水打湿,贴在背上。吴余站在门口,看着他的身影变成雨幕里的一个小黑点,

直到再也看不见,才撑开那把旧伞。伞骨很结实,撑起时没有半点摇晃,

虽然伞面有几处补丁,却把雨水挡得严严实实。她走着走着,

突然想起刚才陈屹的样子——他和她多像啊,都像雨中没有庇护的孩子,没有人为他们撑伞,

只能拼命奔跑,才能不被生活的风雨打垮。从那以后,吴余和陈屹成了朋友。每天早上,

陈屹会提前十分钟到学校,在自习室占好两个靠窗的位置,

帮吴余把桌子擦干净;课间休息时,吴余会把自己整理的语文笔记借给他看,

陈屹则会拿着数学题,在草稿纸上一步步给她讲清楚解题思路。有次吴余卡在一道几何题上,

盯着图形看了半天都没头绪,急得眼眶发红。陈屹坐在她旁边,没说安慰的话,只是拿起笔,

在草稿纸上画了条辅助线:“你看,把这个三角形补成平行四边形,是不是就好算了?

”他的指尖在纸上划过,声音轻轻的,像在怕惊到她,“你别急,慢慢来,

这种题我以前也总错,练多了就会了。”吴余看着那条辅助线,突然就懂了。

她抬头看向陈屹,他正低头帮她标角度,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,

把他的睫毛映得很清晰。那一刻,她觉得心里某个紧绷的地方,像被温水泡过的糖,

慢慢化了。晚自习结束后,他们会一起走一段路。

陈屹会给她讲医院里的趣事:“今天护士李姐偷偷给我妈塞了个苹果,说是她女儿买的,

吃不完。我妈让我下次带点我种的小番茄给她,就在我家阳台的花盆里,结了好多红的。

”他说起这些时,眼里的疲惫会淡些,多了点少年人的鲜活。吴余也会偶尔跟他提起姐姐。

“我姐其实很疼我,上次妈妈给她买了块蛋糕,她偷偷留了一半给我,说‘余余最近学习累,

给你补补’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像在说什么宝贝心事,“就是爸妈总围着她转,

我有时候会有点难过。”“你姐姐肯定很爱你。”陈屹停下脚步,认真地看着她,

路灯的光落在他的脸上,暖得像刚才的伞柄,“我妈总说,家人之间就是这样,

虽然有时候会顾此失彼,但心里都是想着对方的。你看,你姐姐会给你留蛋糕,

你会为了让爸妈注意你而努力学习,这都是因为你们在乎彼此啊。”吴余看着陈屹的眼睛,

突然就红了眼眶。从来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过话——爸妈只会让她“让着姐姐”,

老师只会表扬她“逆境奋进”,只有陈屹,会认真听她说话,会懂她心里的委屈,

会告诉她“你是被在乎的”。她低下头,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,小声说:“谢谢你,陈屹。

”“谢什么呀。”陈屹挠了挠头,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,“我们是朋友嘛。”晚风拂过,

带着路边栀子花的香味。吴余走着走着,突然觉得,

或许生活也不是那么糟——虽然她没有雨天里的伞,没有爸妈时刻的关注,

但她有陈屹这个朋友,有他递来的糖,有他讲题时的耐心,有他说“我们是朋友”时的真诚。

这些细碎的温暖,像点点微光,慢慢照亮了她心里那个叫“多余”的角落。吴余低下头,

指尖攥着校服的衣角,没说话。她知道姐姐爱她——姐姐会把偷偷藏起来的奶糖塞给她,

会在她被爸妈忽视时拉着她的手说“余余别生气”,可爸妈的爱,却像被无形的墙隔开,

永远都先涌向姐姐。她想起上个月的周末,妈妈在厨房炖鸡汤,

砂锅里飘出的香味勾得她直咽口水。那是爸爸托人从乡下买来的土鸡,说是给姐姐补气血的,

她从早上就盼着,想尝尝是什么味道。趁妈妈去阳台晾衣服的间隙,她偷偷掀开锅盖,

用勺子舀了一小口汤——刚尝到鲜美的味道,妈妈就回来了,看见她的动作,

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“这是给你姐姐补身体的,你怎么能吃?”妈妈快步走过来,

把她手里的勺子夺下来,声音里满是紧张,“你姐姐还在房间躺着呢,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,

你怎么这么不懂事?”吴余站在原地,手里还留着勺子的温度,可心里却像被泼了盆冷水,

凉得发疼。她想解释“我就尝了一口”,可话到嘴边,

却被妈妈接下来的动作堵了回去——妈妈拿起勺子,仔细刮了刮勺底,

把剩下的汤倒回砂锅里,又重新盖上盖子,仿佛她刚才的触碰,弄脏了那锅给姐姐的汤。

那一刻,她觉得自己像个外人,连喝一口汤的资格都没有。“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。

”陈屹的声音轻轻传来,打断了她的回忆。她抬头,看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,

糖纸是橘色的,皱巴巴的,显然在口袋里揣了很久。“别难过了,吃颗糖就好了。

”他把糖递到她手里,指尖碰到她的掌心,带着点暖意,“我妈说,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,

心情就会好起来。”吴余接过糖,剥开皱巴巴的糖纸,把糖放进嘴里。

橘子的甜意在舌尖散开,带着点廉价的香精味,却奇异地压下了心里的酸涩。她看着陈屹,

他正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,路灯的光落在他的头发上,泛着淡淡的黄。她突然觉得,

和陈屹比起来,自己好像还不算太惨——至少她有姐姐的疼爱,而陈屹,

只有生病的妈妈和爱堵伯的爸爸。“谢谢你,陈屹。”她小声说。“谢什么呀,

我们是朋友嘛。”陈屹抬起头,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,“以后你要是难过了,就跟我说,

我这里还有好多糖呢。”日子一天天过去,转眼就到了初三。学习压力越来越大,

每天的试卷像雪花一样飘下来,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,教室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

吴余的姐姐吴冰婵病情突然加重,需要住院治疗,家里的开销一下子大了起来。

爸爸每天忙着跑医院和工地,妈妈则干脆在医院陪床,很少回家。吴余开始自己照顾自己。

每天早上,她五点半就起床,煮一碗面条,再煎个鸡蛋,

吃完后就匆匆往学校赶;晚上放学回家,她要先把家里的衣服洗了,

再做晚饭——大多是简单的炒饭或者面条,有时实在太累,就泡包方便面应付。

家里空荡荡的,只有她一个人,灯光照在墙上,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显得格外孤单。

有天晚上,吴余做数学题做到十点多,眼睛酸涩得厉害,窗外的月亮很圆,

却照得她心里更空。她想起以前妈妈在家的时候,会给她端杯热牛奶,

陪她一起学习;想起姐姐没住院时,会坐在她旁边,给她剥橘子吃。可现在,只有她一个人,

对着满桌的试卷,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她忍不住拿起手机,拨通了陈屹的电话。

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,陈屹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:“吴余?怎么了,

是不是遇到难题了?”“嗯。”吴余的声音有点哽咽,“有一道二次函数的题,

我算了好几遍都不对。”“你别着急,我现在跟你说。”陈屹的声音瞬间清醒了很多,

“你先把题目念给我听,我在这边给你画个图,一步一步跟你说。”吴余拿着试卷,

念出题目,陈屹在电话那头耐心地听着,时不时打断她,

问她“这里的系数是不是负的”“你是不是忘记配方了”。他的声音很轻,却很有力量,

像一双温暖的手,轻轻抚平了她心里的不安。讲完题后,陈屹没挂电话,

而是跟她聊起了天:“我今天在医院给我妈熬药,不小心把药洒了点,

我妈还安慰我说‘没事,再熬一次就好’。你看,我妈现在越来越乐观了,

医生说她的病情也稳定了很多。”“那太好了。”吴余的心情好了些,“等你妈妈病好了,

你们就能好好过日子了。”“是啊。”陈屹的声音里满是期待,

“到时候我要带她去公园散步,她最喜欢看公园里的菊花了。对了,吴余,

我们一定要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,到时候我们还做同学,一起努力,好不好?”“好。

”吴余笑着点头,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。她知道,陈屹是在鼓励她,也是在鼓励自己。

有他这样的朋友,真好,哪怕在最孤单的时候,也有人陪着她,给她力量。挂了电话后,

吴余看着满桌的试卷,突然觉得没那么难了。她拿起笔,重新算了一遍那道二次函数的题,

这一次,很快就得出了正确答案。窗外的月亮依旧很圆,

却照得她心里暖暖的——她不是一个人,她还有陈屹,还有他们共同的梦想,这些,

都支撑着她,在这条艰难的路上,一步步往前走。那是个周五的深夜,吴余刚洗完衣服,

坐在书桌前对着姐姐的病历发呆。

病历上的“白细胞计数异常”“需持续化疗”像针一样扎眼,

她想起白天爸爸在电话里的叹息——“化疗费又涨了,下个月的房租还没凑够”,

想起妈妈沙哑的声音“婵婵今天又吐了,连粥都喝不下”。她攥着笔,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,

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,砸在练习册上,晕开一小片墨迹。她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陈屹的电话,

刚听到他“喂”的一声,所有的委屈都绷不住了:“陈屹,

我觉得自己好没用……姐姐那么疼,我却连杯热汤都不能给她端;爸妈那么累,

我却连一点钱都帮他们赚不到……”她的声音哽咽着,像被雨水打湿的破布,

“我是不是真的很多余?要是我没出生,爸妈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,

姐姐的病是不是早就治好了?”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,只有电流的“滋滋”声。

吴余以为陈屹会安慰她“别多想”,或者说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”,可他什么都没说,

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小了,才听见他轻轻说:“吴余,你看着窗外。”吴余愣了一下,

走到窗边,掀开窗帘——夜里的星星很亮,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。“看到星星了吗?

”陈屹的声音传来,带着点认真,“有些星星看起来很小,好像没什么用,可要是没有它们,

晚上就只有黑了。你就像那些星星,可能你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,可你努力学习,

不让爸妈操心,让他们累的时候能想起‘我们家余余很懂事’,

这就是在帮他们;你姐姐知道你考上好学校,比谁都开心,这就是你给她的力量。

”他顿了顿,声音轻得像晚风:“而且,你不是没用的。上次我妈住院,我没钱交住院费,

是你偷偷塞给我两百块钱,说‘这是我攒的零花钱’;上次我数学考砸了,

是你陪我在自习室学到很晚,帮我整理错题本。对我来说,你很重要,比星星还重要。

”吴余靠在窗边,眼泪还挂在脸上,心里却突然暖暖的,像被晒了太阳的被子。

她从来没听过有人这么说——爸妈只会说“你要让着姐姐”,老师只会说“你要更努力”,

只有陈屹,会告诉她“你很重要”。她吸了吸鼻子,小声说:“陈屹,谢谢你。

”“谢什么呀,我们是朋友嘛。”陈屹笑了,声音里带着点轻松,“等我们考上好高中,

考上好大学,就能赚很多钱,到时候你姐姐的病能治好,我妈妈也能康复,

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。”中考成绩出来那天,吴余是跑着去查分的。

当看到屏幕上“687分”的数字时,她的手都在抖——这个分数,

足够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了。她攥着查分单,一路跑到医院,冲进姐姐的病房:“姐!

我考上了!我考上一中了!”吴冰婵靠在病床上,脸色还有点苍白,却笑得很开心,

伸手摸了摸她的头:“我就知道你能考上,我们家余余最厉害了。”妈妈从外面进来,

看到查分单,眼眶突然红了,走过来抱了抱她:“好,好,我们余家出了个好学生,婵婵,

你看**妹多争气。”那是妈妈第一次主动抱她,怀里的温度暖得让她想哭。她突然觉得,

所有的努力都值得了——那些独自做饭的夜晚,那些埋头刷题的凌晨,

那些偷偷掉眼泪的时刻,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。陈屹也考上了一中,分数比她还高。

他拿着录取通知书跑到医院,给妈妈看的时候,陈妈妈激动得哭了,

拉着他的手说:“我的儿子终于有出息了,以后不用再受苦了。”那天下午,

他们在医院的花园里坐了很久,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,落在他们身上,暖融融的。

“吴余,”陈屹突然开口,眼神很亮,“我们以后要一起考上好大学,最好是北京的大学,

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天安门,一起去逛故宫。我们要努力赚钱,让你姐姐的病彻底治好,

让我妈妈能安享晚年,让我们的家人都过上好日子。”吴余看着他真诚的眼神,用力点头,

眼里闪着光。她相信,只要他们一起努力,这个梦想一定能实现。高中三年,

吴余和陈屹被分在了同一个班。他们还是像初中时一样,一起上课,一起自习,一起吃饭。

陈屹的妈妈病情时好时坏,经常需要住院,他除了学习,

还要每天放学后去医院给妈妈送饭、熬药,周末还要回家收拾屋子、应付偶尔上门的债主。

有时早上他会带着黑眼圈来上课,听着听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吴余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。

每天早上,她会多带一个鸡蛋、一份豆浆,放在陈屹的桌洞里;他睡着了,

她会帮他把老师讲的重点记在笔记本上,用红笔标出关键内容;他要去医院,

她会主动帮他整理医院的账单,把各项费用分类记好,帮他算清楚每一笔支出。有一次,

陈屹的妈妈又住院了,需要交一笔住院费。陈屹到处借钱,

却没人愿意借给他——大家都怕他爸爸又去堵伯,借出去的钱打了水漂。

他坐在教室的角落里,眉头皱得紧紧的,脸色很不好。吴余看出来了,

偷偷把自己攒的零花钱拿出来,塞到他手里:“陈屹,这是我攒的五百块钱,

你先拿去交住院费,不够的话我们再想办法。”陈屹看着手里的钱,眼眶突然红了,

陈屹吴余余烬里的蝉 by烦不凡小饱完整在线阅读 试读结束

热门文章
最新文章